阿兹特克的永生者 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兴隆寺,是谁的主场?

“横桥通废岛,华宇出荒榛,风月逢知己,湖山得主人…”

“喔!尧夫公,这好像是北宋名臣司马相公的诗句?不过这位司马相公,可是在《资治通鉴》里,把我们和国一通好骂…”

“哈哈!知小礼而无大义,拘小节而无大德,重末节而轻廉耻,畏威而不怀德,强必盗寇,弱必卑伏…森居坐,您说的是这一句吧?宋人的评价虽然偏颇,但以此话为镜子,倒是能照见许多啊!…不过,眼下宋人已经逝去四百年,而我和国又沐浴了四百年唐风,早已与往昔不同了…”

“哦,真的吗?这幕府眼下的乱世…佛祖庇佑!希望真如尧夫公所言吧!…”

宁波西南的月湖之畔,吹拂着温柔的春风。十几名和人使节漫步其中,看着这绝妙的美景,忍不住摇起折扇,吟诵起唐宋的诗词。

而作为翻译通事,施文德绷着一张脸,神色严肃的跟在后面。他并不想离和人的使团太近,这会唤起他太多“不堪”的过往。可布政使藩台早就给过他命令,让他时刻关注和人的动向与情形,做一个合格的“探子”,避免出现任何的乱子。

实际上,那张藩台赐给他的保命名帖,就是为了在今天驱使他,所提前赏赐的庇佑。藩台的赏赐与命令,又如何能拒绝呢?不得已之下,施文德只得天天往和人这边跑。而在和人的使团中,嘉宾馆中争吵的双方商人,都有他的熟人,实在让他内外难堪。所以,跟着和人使团的首领们,到处“游山玩水”,还算是轻松一些…

“四明三千里,朝起赤城霞。日出红光散,分辉照雪崖…施善友,今日游完了月湖,明天不如去四明山走走?…”

森野清笑意吟吟,突然转过头,看着翻译通事施文德,提出了一个新的提议。施文德神情一僵,总觉得这个“满脸带笑”的和国僧人,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好和尚。他想了想四明山的位置,迟疑片刻,对森野清回道。

“森居坐,在下不敢称善友,叫我施通事即可…四明山离城太远,又颇为险峻难行。一来不太方便,二来要确保贵使的安全…若是没有市舶司或者知府衙门的批条,在下不敢带诸位前去…”

“噢!原来如此!…”

森野清面露恍然,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。他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遣明使尧夫寿黄,又看向一脸紧张的施文德,笑着道。

“佛祖庇佑!既然这样,那明日还是去兴隆寺吧!那里离城很近,又是东晋传下的古寺。历任朝贡使团,都有前去拜谒、谈佛参禅的惯例…麻烦施通事明日早起,带我等前去…”

“城郊的兴隆寺?好,敢不从命!…”

看到施文德欣然点头,松了一口长气,森野清眨了眨眼睛,又看向年长的遣明使尧夫寿黄。

“尧夫公,今日我们绕湖一圈,明日可还有力气,一同去兴隆寺拜谒?”

遣明使尧夫寿黄温和笑着,摇了摇头。他意有所指,感慨道。

“老啦,老啦!今天奔波一天,实在是走不动了,比不得你们年轻人…明日我得歇息了。森居坐,还是你带着其他人,还有这位壮实的翻译通事去吧!…”

“啊!好。尧夫公,我会替您在佛前,好好许愿上香的…”

森野清点点头,对尧夫寿黄感激一笑。施文德茫然未觉,明日的行程就此敲定下来。嘉宾馆“观国之光”的牌匾上,那许多暗中埋下的蛛丝连成一体,也不知是何等既定的缘法。

日落月升,宁静的一日转眼过去。等到第二天清晨一大早,森野清就带着寥寥几名和人,还有明人翻译通事施文德,前去兴隆寺上香。而施文德已经提前安排了仆人,在昨日通报寺中了。

兴隆寺背靠青山,面朝甬江,传承悠久。融山水之美与佛教氛围为一体,其景色远看典雅庄严,近看又充满了自然灵气。一行人登上山门,就看到两侧古树参天,数百年的银杏与松柏树干遒劲,形成浓荫蔽日的林荫大道。而再往前数百步,就能看到古朴沧桑的寺墙,中庭的莲池,以及远处的大雄宝殿。

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方丈,就带着几个年轻的僧众,悠然盘坐在春季未开的莲花池前。看到迎面走来的和人使团,他也不起身,只是拈花一笑,淡淡问道。

“来者何人?”

施文德怔了怔,丈二大汉摸不着头脑。他伸手探入怀中,就要拿出“诚意”的供奉。森野清却上前一步,笑着行礼,说的正是宁波口音的奇怪唐言。

“无名无姓。”

“去往何处?”

“往山中去。”

“山中何有?”

“空山寂静,无一物。”

“有寺有人,何言无物?”

“止息妄念,观照真实。一念生灭,所见确无一物。”

两人一番机锋对答,几乎就在片刻之间。片刻后,老方丈拍手大笑,从蒲团上站起回礼。

“阿弥陀佛,原来是天台宗的师弟!…师弟请,随我入正殿吧!”

“哦?去正殿做什么?…”

“去吃茶!…”

“哈哈!好,去修行!…”

森野清畅快大笑,这谈佛参禅,才是他森野清的擅长。施文德睁大眼睛,脸上有些茫然。很明显,这清幽佛寺,根本不是他的主场,也实在是前途难料。他看了看其他的几个和人,有的抚掌而笑,念着什么“赵州和尚”,有的则似懂非懂,不知念着什么梵语佛经。此行的和人,竟然每一个的佛学水平,都要比他高些!
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“嗯?这森居坐既然能用唐言,与慈苦方丈勉强交流,那还拉上我做什么?”

施文德心中生出些疑惑,却看到老方丈与森野清,又一次在大雄宝殿中相对而坐。老方丈也不管其他人,沉吟片刻,突然从佛前供奉的香案上,拿起一个烧饼问道。

“日本有么?”

森野清眼神一闪,明白了老方丈的问题,含笑道。

“有。”

随后,老方丈又拿起一个枣子,又问道。

“日本有么?”

“也有。”

“来这里为什么?”

森野清恭敬点头,果然回答道。

“老和尚万福!”

“哈哈!…”

老方丈再次畅快大笑,旁边的僧众齐笑。随行的和人这下也都懂了,陆续大笑出声。兴隆寺中,只剩下文化不够、茫然无措的施文德举人,也不知该不该跟着笑。

“噢!施通事,我们刚才在复现一段旧事…四十二年前,也就是你们景泰四年的时候,有一支规模庞大的朝贡使团抵达宁波。其中有一位和国出名的高僧,叫做笑云和尚,也来到这座兴隆寺拜谒。而当时的方丈,是贵国的独芳大师,就用烧饼和枣子比喻佛法,来谈论明国与日本佛学传承的相近…两国的佛学传承,恰如两支雪中绽放的寒梅。可谓是‘眼前风物般般别,唯有寒梅一样花’…”

森野清转过头,对施文德笑着解释了几句,倒赢得了对方的几丝好感。接着,他又一次站起身,恭恭敬敬,在慈苦方丈的陪同下,在佛前上了三炷香。随后,他从怀里掏出两块金光灿灿的金饼,也不用绸布包裹,就这样直接放在了布施的供箱中。

“佛祖庇佑!这是给贵寺的供奉!…”

“…?!”

看到黄金的金光,老方丈脸上抖了抖,表情一时有些绷不住。他没有面露喜色,只是皱眉道。

“师弟这是何意?…”

“师兄,这是使团给贵寺的供奉啊!…也谢过四十二年前,独芳大师赐下的那卷自注《心经》…”

听到这是传经的回礼,慈苦方丈眉头一扬,便拒绝不得。毕竟,佛门传经是极为庄重的大事,决不能白手传经的。他沉吟片刻,看了森野清一会,突然笑着道。

“师弟可有所愿?”

“愿与师兄吃茶谈佛。”

“可要寻一间静室?”

“最好不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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